二十四桥犹在

浅谈AS:阿斯伯格综合症(1)

近一周以来重温了一些“孤独症”相关的文章和视频,想了想还是要说点什么。不是专业人士可能达不到百分之百准确,但或许能对一两个人有用也不一定。

废话很多,可能只有AS们会愿意读完…

以下摘自知乎上一个高赞回答:( https://www.zhihu.com/question/45614669/answer/380827223

“五年前的研究结果,阿斯们占人类的1.5%(68人就有一个)。最近韩国、日本、新加坡、香港的一些研究说明,可能还不止。也许达到2.5%-3%。或者说,东亚比例稍微更大了一些。学家之前也往往觉得男女比例不均匀,80-90%都是男的。但去年有一项丹麦的研究,说明男女比例并没有那么夸张,分别大概是3%和1.5%。问题是女孩更容易隐藏这方面的特征。总之,阿斯是很多的。”

你可能从来没想过自己是,但说不定你就是呢?

如果你真的是,那么系统性地了解它,才能够在未来有效地规避风险。

 

先丢一个官方说法:

“ 阿斯伯格综合征(AS)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(ASD)或广泛性发育障碍(PDD),具有与孤独症同样的社会交往障碍,局限的兴趣和重复、刻板的活动方式。在分类上,阿斯伯格综合征与孤独症同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或广泛性发育障碍,但又不同于孤独症,与孤独症的区别在于此病没有明显的语言和智能障碍。”

看完以上这段话无关人员可能会退散了,但社交障碍们,或许愿意花两分钟继续看下去。

 

然后说说我的情况。我是去年通过阅读相关资料和“自我检测”,怀疑自己可能是AS,到现在几乎可以肯定。关于“孤独症”其实上大学的时候就有所了解,并没有刻意将自己向那个方向靠拢,因为认为贴标签不太重要。直到在网易公开课上看“自闭症”纪录片,有兴趣的朋友也可以去看一下,两集那个。其中提到自闭症们在观看抽象的社会合作类视频时有理解困难,据称正常人就不会,我也不知道是不是。我看不懂那个合作视频,不止一个,全都看不明白,而且总是倾向于向着恶意的方向猜测,与其中一个自闭症患者的表现极其类似,这是我去了解AS综合症的契机。

 

再丢一个测试链接(我测过很多个不同的AS测试,这一个大家提得比较多。请记住自测只是一个参考): https://www.rdos.net/eng/Aspie-quiz.php

 

说回AS综合症。其实很多名人都被认为有这个问题,比如牛顿、爱因斯坦、莎士比亚、拿破仑、林肯、达芬奇、歌德,以及我最喜欢的科幻作家艾萨克阿西莫夫。(本来不想提这个,有点带节奏的感觉…但觉得说了这句话大概能,吸引大家多读两段?)

硬要说的话,他们或许属于AS综合症患者中高智商的典型。当然并不是每一个AS综合症患者都智商高,实际上AS智商分布跟正常人区别不大,平均智商略高于正常人,但也就这样了。AS们既然有社交障碍,那么只有智商高的人更容易为人们所熟知。而在他们所作出的震惊世人的成就中,AS综合症所赋予他们的思维及性格特点被认为至关重要。


我结合自己的情况谈谈AS的“官方”的要点。废话很多因为希望能够生动一些,不那么教科书。

一、AS综合症患者同时具备“社会交往障碍、局限的兴趣、重复刻板的活动方式”这三个特点,三个都是必要条件。

1、社会交往障碍

阿斯伯格综合征在DSM-IV中的定义(APA1994):在社交方面存在障碍,表现出至少以下两种情况才能定性地判断:

(1)在使用一些非言语性的行为进行社会交往的能力上有显著的缺损,如目光对视、面部表情、身体姿势和手势。

(2)不能建立与其年龄相称的适当的伙伴关系。

(3)缺乏自发地寻找其他人分享快乐喜好或成功的欲望。

(4)缺少交际性和情感性的互惠行为。

社交障碍大家或多或少都理解。我自己的情况大概是,三岁去上幼儿园,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自己跟自己玩,同学和老师我都不搭理,他们和我说话我也没什么反应,不肯吃饭不肯午睡,老师觉得我有病。我们家是七八线小城市,那个年代出现这种情况父母也不会想着要带你看医生,就是叮嘱你要多和人交往。但“多和人交往”我真的难以讲清楚这里面的困难。我只读了三天幼儿园就回家了,因为老师处理不了我这种情况。鸡飞狗跳的小学和中学下一篇再说。我青少年时期社交障碍非常明显,一开始跟陌生人对视、说一句话都困难到几乎不可能。以及我至今都搞不懂什么叫做“闲聊”和“寒暄”,但因为经验积累,可以和别人装一下。

这些症状到如今已经看不出来,毕竟我也花了这么多时间学习做一个正常人…

2、局限的兴趣、重复刻板的活动方式

在行为喜好和活动方面固执地坚持重复和不变的模式,表现出至少以下一种情况:

(1)总是处于一种或以上不变、有限的兴趣模式中,而其强烈程度和兴趣集中的地方都不正常。

(2)显著、顽固地坚持一些特殊、无意义的程序和仪式。

(3)重复不变地维持一些自己形成的特殊习惯。

(4)长时间地注意物体的一部分。

AS们对自己真正的感兴趣的东西沉迷到一种不要命的程度,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不洗脸不出门。除此以外世界上大部分事儿、大部分人关心的东西他们都不感兴趣,几乎看都懒得多看一眼(但他可能会装作感兴趣那么一阵子,虽然很快原形毕露)。另外,他们对自己某些固定的活动和行为模式非常执着,一点点计划改变都会让他们烦躁抓狂不能忍受,看起来像个控制狂。 

我先说说“狭窄”。

比如我从来不知道车牌这种东西,对车一点概念也没有。以及歌手,球队,还有烟酒奢侈品的牌子。不看社会新闻和家长里短,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喜欢聊某某地方发生了什么社会事件。我读中学的时候花了好大的力气去适应“大家都有喜欢的流行歌手和日本漫画”这件事,然后装作我也喜欢周杰伦和林肯公园。但我真的看不下去任何漫画书。然而要知道本来我就和大家无法说话,要是还不喜欢周杰伦、不看网球王子谁会搭理我(为了能和别人多说几句话我真的超级努力)。作为一个女孩子对化妆品毫无兴趣(据我从另一本专业论述上看到,女阿斯们几乎都不喜欢化妆)。不穿高跟鞋,从来不美甲,没有兴趣。喜欢吃什么东西可以连续吃一个月。对旅游几乎没有兴趣,对拍照更没有兴趣,甚至很不乐意(不是因为我长得丑谢谢)。

再说说重复、执着的行为模式。

一个细节是我经常会莫名其妙把一句话或一段话重复两次。我和男友聊天,跟他说完一段话会再自言自语一遍(感谢他不认为我有病反而觉得很有意思)。他问我为什么,我说我也不知道,没法控制。以及我有一些daily routine这种,毫无意义的生活规定,一旦打破就非常抓狂。另外我和男友约定好的约会,他一旦推迟或者更改,我会非常生气,莫名其妙地小题大做,完全不能够忍受(我真是个奇葩)。为什么一直拿男友举例?因为我在他面前比较本色,而对大部分人忍耐能力比较强(或者说得难听一点,我没那么关心他们的行为)。

最后说说女AS。

女AS们大多比较“中性”。我也了解社会习俗和固有价值观对人的绑架,人们认为你作为一个女孩应该喜欢什么,应该有怎样的行为模式,你也认为你应该如此,久而久之也就那样了,又或者有些女AS能力比较强有高冷的资本,但她们就是跟“正常”女人不太一样,也搞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问题。小时候我的亲戚们不明白我为什么不说话也不穿裙子,喊人和回应他们的问题都非常迟钝,他们觉得我很怪。我一位同事(某理工科博士)的话:你比很多男人还男人,我觉得你男友和你相比像女人(他不是唯一一个这样说的;另外没有说男友怎样的意思,只是他是个情商超高的社交高手,而“情商高”带有“女性气质”)。

以上描述给看的人做一个参考。AS们对大部分事没兴趣,看上去“奇怪”,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无法和正常人好好聊天的其中一个原因。

当然,有的AS就是非常专注于汽车或社会或音乐或漫画或美妆,可以沉迷并且拿一大堆资料数据出来。AS群体各个都是不一样的,但都是某方面的极端‘知识分子’。” 

二、广泛性发育障碍

这提供了AS们会表现出这种行为的生理基础。这是一种先天性障碍,不是后天形成的。AS们努力想要“正常”但是那对他们来说很困难,因为大脑构造和“正常人”不一样。这个问题在第一个知乎链接里讲得非常清楚,我简要归纳了一下。

(1)杏仁体区域更大

这个区域普遍认为跟情绪有关,AS的杏仁体比正常人大约大了10%,所以他们容易感受到更强烈的情绪。正常人普通的伤心到AS这里就变成绝望,一点点小生气到AS这里可能会演变成情绪爆炸。这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很多女AS都会有严重的抑郁问题,她们天生感受官能就要更发达一些;另外也能够解释为什么AS们有不少都擅长艺术和文学。

(2)神经细胞上突触数量更密集,是正常人的2-3倍

个人认为这是对AS来说非常重要的部分,它有利也有弊。

AS脑子短距离链接要比常人多得多,但是远距离链接一样。短距离链接就是底层处理,他们在“寻找模式”方面比正常人更快。但跟正常人相比问题在于跨区域的思维跳跃能力比较差,AS这时显得迟钝,持续计较细节,没正常人那么容易下结论。讨论到更加抽象和更大框架的事情,阿斯脑子会特别累,因为会在细节上花费过多时间,总有一种“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没考虑清楚”的感觉

学习方面还有个问题就是他们接受一个概念比正常人慢。但一旦搞明白就很透彻。

我知道至少二十多岁的理工科AS们看到这段话就明白我在说什么。

神经上的异常部分解释了为什么很多AS小时候显得很迟钝,并且和人聊天总是摸不着头脑。他们没法理解那种正常人跳跃的话题。比如你对他说“今天天气很好”,AS们除了“是啊,是很好”之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。他们的脑子无法下一步跳到问你“今天早饭吃得怎么样”或者“早上堵车吗”这种话题,他们就是focus在“今天的天气”这个问题上,所以除了“很好”也没别的。(而我花了很大的劲在研究这种人们的日常聊天方式,我以前甚至有一张聊天清单用来和别人见面寒暄。不然我真的不会。)

现在大多认为爱因斯坦就是一位AS综合症患者。我从他的相关传言里大致分析了一下AS特征,用以解释AS们这个思维特点。不专业,大家看个参考。

关于爱因斯坦小时候的成绩有两种互相矛盾的说法。有一种说他很迟钝,成绩一般,总之算不上出色,比同龄人说话更晚;另一种说他是个聪明的小孩。这两种说法有可能都是对的。AS有时看起来很迟钝,会停下来思考半分钟才回答一个正常人觉得很简单的问题,因为他要先把脑子里的其他进程关掉,然后把新问题装进去,搞清楚问题和答案之间所有的链接(而正常人通常不会想那么多),再组织一遍最合适的语言。如果他感到这里面还有矛盾点,他就下不了结论。更别说AS们还有社交障碍,跟别人说话需要勇气,并可能花费一部分空间在思考诸如“这个人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”以及“她刚才夸我很精神是因为她真的这么想,还是因为她想让我高兴”这种毫无意义的进程上。所以没有经验的AS常常显得迟钝。

但AS们真的可以很聪明,他们的严谨缜密甚至于琐碎完全是一种天生的大脑特点,再加上他们在“寻找模式”方面的过人天赋,他们会擅长数学、物理和工程显得毫无疑问。据这位知乎的朋友说:“更高教学阶段的圈子,阿斯比例也就更大了;专业研发或博士阶段里面就已经20%以上的样子。各领域顶层专家里面,具有阿斯特征的人很可能超过了一半。AS最擅长的就是把注意力放在某些特定领域研究得越来越细。”

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知乎上搜索(毕竟知乎“平均985”应该还是比较可靠hhhh)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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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多人看了爱因斯坦和牛顿什么的可能会觉得“AS们还真是骄傲啊”,再强调一遍他们两个是高智商典型。而国内千千万万还不明白自己情况的AS患者们,特别是智商不算高的群体,AS综合症可能成为他们一生的噩梦。因为他们必须一辈子和社交障碍这个问题对抗,他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,一生都活在孤独抑郁和自卑内疚之中。并且从现在的研究情况来看,既然是先天发育障碍,要战胜它是非常困难的。

 

AS综合症对于我这种情况的人其实没那么重要。但对于还不知道自己是,以及知道自己是,并且在社交问题上遇到巨大的障碍、深陷抑郁无法自拔的女性同胞来说,了解情况和找找出路还是蛮重要的。

今天在网上看到一位AS的自述,下面有一条留言,大意是说他以为有这种问题的人不会到处去宣扬,问作者写那篇文想干嘛。而作者是一个深陷重度抑郁的AS综合症博主。我不知道那位博主看了这条留言会不会生气,但我看了以后挺生气。

恶莫大于浮浅。要知道我们自身的百分之八九十,可能都不由自己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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